這座京城,是巨大的咒術空間,依據源自中國的陰陽五行說與風水力學所建築。朝廷內部的權力鬥爭不斷,暗中施展蠱毒咒術更是家常便飯。京城是個在其內部孕育深不可測的黑暗與惡鬼的詛咒溫室,在這黑暗中,人們屏氣斂息地與惡鬼、妖物共存於同一個空間。

--夢枕獏,《陰陽師˙飛天卷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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傳說中,桓武天皇遷都平安京(現在的京都)的原因,是為了避免親弟早良親王的怨靈作祟。當時正是日本年年派遣「遣唐使」向中國唐朝取經的時代,平安京的規劃設計,就是模仿當時的中國大城洛陽的格局,因此至今京都的地區仍以「洛東」、「洛西」等為名。

京都的城市規劃理念,簡單來說就是根據「四神相應」來作配置:北方有船岡山(玄武),東方有賀茂川(青龍),南方有巨瓊池(朱雀),西方有山陽、山陰二道(白虎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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桓武天皇於延曆13年(西元794年)正式定都平安京(今日的京都),開啟1200多年的平安時代。從都城的命名就可以想見天皇遷都的背景是多麼「不平安」,然而,若以為遷都後就能天下太平 ,未免高興得太早。

凡是宮廷所在之地,必有醜陋的鬥爭,怨靈的「產量」自然不虞匱乏。

沒多久,「京都三大怨靈」(早良親王、他戶親王,以及母親井上內親王)就擴充到「八大怨靈」:加入了吉備真備、菅原道真、藤原廣嗣、文屋宮田麻呂、橘逸勢等人,供奉在上高野的上御靈神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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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崇德上皇的怨靈,也曾在平安京作祟,因此立廟慰靈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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怨靈愈來愈多,只好有請號稱靈力史上第一的陰陽師安倍晴明(又有一說為阿倍晴明),坐鎮在皇宮北門,上次造訪的安倍晴明神社 ,就是他當時居住的地方。而晴明的墓,就在京都觀光名勝嵐山渡月橋附近(可惜這次沒機會去看看,都怪日本天黑得早XD),另一個說法則是在橫跨鴨川的五條大橋下的法城寺。

四次造訪京都,走過的地方多了,似乎更能具體地想像京都當時既寫實又帶點妖幻的空間配置。而看看千年前,大陰陽師晴明,利用神社、寺廟的配置,設下那麼多密密麻麻的五芒星結界,就不難想像,或許書中的「百鬼夜行」並非空穴來風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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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千年前,大陰陽師晴明,利用神社、寺廟的配置,在京都設下密密麻麻的五芒星結界)

請大家看一下平安京的地圖,然後就跟著我一起來趟時空之旅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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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圖中「大內裏」即京都御所。)

【京都御所 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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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都御所,也就是整個京都的行政中心,天皇的居所。

現在只要事先上網預約就能入內參觀的御所,在古代除了官員或相關人員外可是閒人勿近,大人物們也得要先在「御車寄」候傳,才得以覲見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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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個小時的參觀行程,從「清所門」進入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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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參觀路線圖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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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御所的行政中心,紫宸殿。)

一個小時的參觀行程,會有宮內廳的警衛隨行,看到有人落後了,會很客氣地提醒你要跟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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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型男警衛大叔拿著警棍頗為帥氣,哈哈。)

走在寬廣的御所中,幻想不知有多少改變日本的決策、宮廷鬥爭,在這個空間裡流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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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過去只有天皇、王公貴族才得以欣賞的庭園造景,突然有種很奢侈的幸福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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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御所怎麼去:地鐵烏丸線「今出川站」徒步10分鐘。

【神泉苑 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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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營造平安京湧出泉水之處設立的神泉苑 ,就在御所之外,是便於歷代天皇和貴族遊宴的場所。根據史料記載,包括桓武天皇、嵯峨天皇,都曾來此遊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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傳說中,「善女龍王」就棲息在神泉苑,過去京都曾發生嚴重乾旱,知名的空海大師,就曾來這裡祈雨,果然天降甘霖。神泉苑還有另外一個故事,日本知名「戰神」源義經,據傳就是和靜御前在此邂逅,也是這場世紀大悲戀的起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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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神泉苑 怎麼去:京都駅前搭市巴9、50、101在「二条城前」下,徒步15分鐘。

【羅城門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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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所朱雀門前是一條又大又直的朱雀大路,朱雀大路走到底是平安京的南大門,亦即傳說中的羅城門。羅城門見證了右京區的沒落也隨之荒蕪,淪為盜賊和怪談出沒的場所,也是日後大文豪芥川龍之介名著《羅生門》的取材地。《陰陽師》中,安倍晴明和源博雅曾在此和來自中國的笛妖鬥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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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的羅城門遺址成為兒童公園,只剩下一個石碑見證京都的千年歷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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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羅城門怎麼去:京都駅前搭市巴16、19「東寺南門前」往京都駅反方向走5-8分鐘。

【東寺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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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陰陽師》提到,一個都城要長治久安,必須讓「氣流」能順暢地流通--要適度地堵住氣流不讓其力量四散,同時也要讓氣流能恰當地溢出。

北方船岡山那附近有龐大的地龍,東方賀茂川有水龍,二者都流入這個京城。例如,地龍喝水的地方,正是神泉苑 的池塘;而堵住這道氣脈的力量,正是東寺與西寺那高大的佛塔;京城東南方的烏邊野則負責讓溢出的氣脈逐漸流回外界的天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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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寺,正式名稱為「教王護國寺 」,建於平安京創立的後年(延曆15年,西元796年),是弘法大師空海真言宗的總本山。弘法大師於承和2年(西元835年)3月21日圓寂,每月21日在東寺舉辦的市集「弘法市」就是為了紀念這位真言宗的開山祖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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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次很可惜晚了一步,無法入內參拜,只能看著五重塔憑弔這位入唐求法,對文學藝術、建築工法、甚至開發溫泉都有所研究的天才大師。《陰陽師》作者夢枕獏的另一長篇巨作《沙門空海之唐國鬼宴》,主角就是這位日本第一高僧空海。故事發想自唐玄宗和楊貴妃淒美愛情的<長恨歌>,看空海如何抽絲剝繭解開這淒美愛情背後的秘密。其中唐朝知名人物白居易、高力士、韓愈、柳宗元等人也被捲進這場「鬼宴」,更是此書有趣之處。

※東寺怎麼去:京都駅前搭市巴16、19「東寺南門前」,過天橋即達。

【晴明神社 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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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座落在寧靜的西陣區,小小的晴明神社。)

土御門大路和西洞院大路的交會點,為陰陽師安倍晴明的住所,身穿白色狩衣的晴明就是坐在這兒的窄廊和博雅邊喝酒邊暢談關於「咒」的宇宙哲學。晴明神社 便是以晴明故居遺址而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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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枕獏參考古書《今昔物語》把安倍晴明刻畫成一個唇紅齒白、俊美又流著狐仙血液的傳奇人物,帶點玩世不恭卻有廣博的陰陽學識,總能遊刃有餘地化解各種邪靈作祟,和好友源博雅對「咒」以及宇宙哲學的探討也是《陰陽師》系列的精彩之處,本書後來翻拍成日劇和電影,也使小小的晴明神社 人氣大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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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神社境內復刻版的一條戾橋,以及居住其下接受晴明召喚的氏神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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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繪馬是晴明的五芒星結界)

來到原為晴明住所的晴明神社 ,看到書中常出現的一條戾橋與橋下的式神,雖已不是原本的那座橋了,而式神就算還在,以一介凡人的肉眼也看不見吧,但還是讓身為晴明fans的我大大興奮猛拍照,神社內傳說中能驅除惡靈的厄除桃、形似五芒星結界的桔梗花……想像自己踏在安倍晴明曾走過的土地上,捨不得離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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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被遊客摸到發亮的厄除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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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桔梗花形,和晴明的結界「五芒星」很像,因此每到夏天,晴明神社還會推出期間限定的桔梗御守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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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京都巴士上,時常可以看到晴明神社的交通御守,不難想像,這位大陰陽師在京都的地位。)

※晴明神社 怎麼去:京都駅前搭市巴9「一条戾橋前」徒步2分鐘。

【菅原道真的北野天滿宮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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菅原道真,既是學問之神,也曾經是平安京赫赫有名的大怨靈。

菅原道真(867-903)曾任文章博士,當時宇多天皇為了牽制逐漸坐大的外戚藤原氏而重用道真,甚至讓天皇之子齊世親王迎娶道真之女;醍醐天皇即位後,道真仍一路晉升,不料樹大招風,藤原氏聯合其他忌妒道真的官員貴族誣告其陰謀竄位,道真慘遭流放至九州太宰府,客死異鄉。

道真死後,京都竟然出現一連串異相,先是醍醐天皇的皇子一一病死,之後皇宮的清涼殿也遭到雷擊,造成多名死傷,朝野畏懼道真的怨靈作祟,而在京都的北野建立天滿宮祭祀他,並奉為學問之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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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天滿宮前,長長的參道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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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說,摸了牛頭會變聰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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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菅原道真最愛梅花,天滿宮在冬天可是最知名的賞梅名所。到處可以看到梅花的圖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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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當時我們造訪的時候正值盛夏,只能看到滿滿的梅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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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同年秋天,再訪京都時,則碰巧路過菅原道真的故居,我和這位最高神格(被尊為天神)的怨靈還真是有緣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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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綾小路和西洞院大路的交會點,是學問之神菅原道真住所。)

※北野天滿宮怎麼去:京都駅前搭市巴50、101「北野天滿宮前」站下車即達參道。
※菅原道真故居怎麼去:御所往地鐵烏丸線「丸太町站」方向走約10分鐘。

走在楓紅掩映的古寺、風吹柳動的祉園、藍天白雲下的鴨川,沉醉在京都濃濃的文化氣息中,一般遊客都不會發現,原來這美麗的古都,如此寧靜的千年平安京,竟是這樣一個巨大的咒術空間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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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京都民家的屋瓦上,用來擋煞的鬼神。)

平安朝的安倍晴明、源博雅、弘法大師、源義經,戰國時代的織田信長、豐臣秀吉、德川家康,乃至幕末的坂本龍馬、以近藤勇為首的新選組等人,在千年的時間帶中輪番登上歷史舞台,確實地在這裡行走、呼吸著。

「風雅與惡鬼在黑暗中時而發出青白燐光、時而又發出微弱的金色光芒,涇渭不分地融合在京城內。」夢枕獏為平安京下了如此註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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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漫步京都,細細品味古都迷人的歷史景深。)

****************參考資料*******************

1. 《陰陽師》(第二部,飛天卷),夢枕獏,繆思出版。

2. 平安京創建源由
http://ja.wikipedia.org/wiki/%E5%B9%B3%E5%AE%89%E4%BA%AC

3. 菅原道真生平
http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%E8%8F%85%E5%8E%9F%E9%81%93%E7%9C%9F

4. 京都御所 (宮內廳,可申請入內參觀)
http://sankan.kunaicho.go.jp/guide/kyoto.html

5. 北野天滿宮
http://www.kitanotenmangu.or.jp/top.html

6. 晴明神社
http://www.seimeijinja.jp/index.html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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